第120章血肉模糊（2 / 2）

酥油过得不快乐，青灯知道，每每只是软语相劝，告诉她，就快了，待他将旻王爷扳倒，他定会十里红妆迎酥油过门。

他说，就快了，酥油便信了，一日日，一月月，一年年，数着时光，做着梦，数到人都痴傻了，青灯却遵了圣旨，娶的那人，是公主。

于是等待便成了遥遥无期。

酥油受旻王爷的恩宠盛隆，青灯受皇上的恩宠亦是盛隆，直至这盛隆威胁到了旻王爷的地位，旻王爷终于做了一个决定，他要永绝后患。

旻王爷与门客密谋之时，无意中被酥油听到，心急火燎如她，赶着要去告诉青灯，却被旻王爷发现，将她圈禁，无可奈何如她，做了人生最后一件傻事。

她盛装，妆容艳丽，颠倒众生，于旻王爷施行计谋前夜来至他房中，跪拜于地，请求原谅。

旻王爷恼她背叛，却更爱她善良，终是原谅了她，亲手将她挽起，抱入鸳鸯帐中，一夜缠绵。暧昧烛火下，他将她紧紧搂于怀中，在耳畔呢喃：“我爱你，酥油。”

酥油的名字僵在他嘴边，胸口匕首贯穿，鲜血将他二人身体缠绕，密不可分，是为恨。

他叹息，意料之外，情理之中，他闭上了眼睛，终是输了。

只是他说爱时唇边的笑意仍久久不曾散去，死于最爱女子的手里，是他的福气。

旻王爷的死隐藏不了，酥油也没想隐藏，王妃红着眼睛将他绑至金銮殿上，皇上怒极，一道圣旨，要了她的命。

而青灯，正立于文武百官中离皇上最近的那个位置，看也没看她，不言不语。

这一世，旻王爷丧于她手，她丧于青灯之手，因果循环，各人造下的业障各人需承受，归根究底，是为了一个爱字。

到头来，笑到最后的只有青灯一人，只是贪念过盛，终无好果。他手中权势越大，对他看不顺眼的人越多，终于东窗事发，仍是一道圣旨，便结果了他的性命。

他与酥油，生于同处，死于同因，负心如他，奈何桥头却仍遇见一女子，独坐于桥头几年，托腮望着黄泉路上来往鬼魂，等着与他重逢。

那人，便是酥油。

见到青灯时，她说的第一句话是：“我一直在等你，青灯，你说过对我不离不弃，我永远不会忘记。”

原谅于酥油而言太过容易，爱情终是大过于仇恨，她本就痴傻，怨不得旁人。

于是，他二人执手，再入轮回。

第二世，他二人生于古寺旁，恰是两株植物，酥油为菩提树，青灯为鸢尾花，鸢尾花长于寺外，菩提树长于寺内，二者隔一围墙，菩提树的根自地下延伸，绕于鸢尾之上。

二人仿佛同根而生，如此相处了百年，菩提树由一株幼苗长为参天大树，鸢尾花年年岁岁，花开花落，亦不知如此反复了多少次，生命非同一般地长，许是因为沾了菩提树的灵气，所以承了福泽。

古寺的方丈看过鸢尾，摇头叹息：“不过尘世轮回中一花精，长于佛门清静之地，缘也？孽也？只盼你日日听着佛门清净之音，一心向善，是为慈悲。”

从此后，方丈每日都会坐于鸢尾旁，轻捻佛珠，念经一个时辰，祈愿鸢尾耳濡目染，邪性尽敛。

鸢尾的经听了整整四十年，四十年后，方丈圆寂，寺中僧侣为老方丈念经超度七七四十九日。这四十九日中，鸢尾花开放得异常妖冶，有异香弥漫寺中，久久不散，且越往寺中香味越浓，最终汇聚于老方丈处，仿佛这异香本就是从他身上发出来的。

一众僧侣皆惊，心想老方丈高僧得道，定能往生极乐了。

异香绕寺期间，寺中菩提古树瞬间凋零，整整四十九日，不见一叶，仿佛亦有了人情，为老方丈哀悼。

第四十九日夜，念经超度声止，第二日清晨，老方丈便要坐化。

是夜，只留两名小和尚看护老方丈。大殿之上，灯火明亮，木鱼声不绝，小和尚念着往生咒，心中一片澄明。

子夜时分，殿外起了风，殿内烛火摇曳，往生咒音不止，反而更加嘹亮，回音幽幽，似钟鸣。

俄顷，有微弱呼喊从殿外传来，字字句句，言之凿凿，那声音，赫然是老方丈。

念经声忽止，两名小和尚对视一眼，看向平静安详的老方丈，心中一阵惊悸。

声音再次飘来，年龄稍长的小和尚道：“我出外看看，你在这里看护着方丈。”

说完，便走了出去，过了一炷香的功夫，仍未归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