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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山后碰到一只受了伤的小麋鹿,我想着这麋鹿在此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成了那藤曲藏的腹中餐,便说服了卿商带回家。
老太条见得我们平安归来,一下子容光焕发,偷偷抹去了眼角的泪水。
木桑果的药效非同一般,我依照帝昊交给我的办法,让亲亲服用。不过三日,人便醒了过来。
一醒来,便抱着我哭得昏天黑地,一双大眼珠子像是浸在了水池里,只会“娘亲娘亲”地喊。
府里人哭。亲亲哭。我也哭。
然卿商倒是一幅淡定模样,坐在床边看着我同亲亲抱头痛哭。亲亲转头说了声,“爹爹,抱抱。”他迟疑了一下,便连着我一起搂在了怀里,轻描淡写道:“不哭了,都把天哭塌了。”不知是对我说,还是对亲亲说。
姵儿、管家、府里上上下下的人,全是又哭又笑,又是谢天谢地谢神佛,又是吃素节食来还愿。
半年时间将过,按照目前情况,我和卿商还是很有可能的。我同偷得半日闲的白无常说这话时,白无常往椅子上旁若无人的一躺,挪揄道:“有何可能?”
这话极轻,却像是一块巨石压下,压得我找不出任何说辞。
屋中烛火一爆,兹兹在响,烛火腰身一颤,屋中又亮澄起来。
我闷声苦笑,一招飞花千里向白无常重重劈去,怒道:“这许久未见,你不说实话会死么?”
他一伸手,用长长的袖子遮住这禁不住疾风的微弱烛火,很是欠揍道:“你忘了?你在人间是没有灵力的。哈哈哈。”
七月,蝉鸣始,艳阳之下强光耀得人连眼睛亦是难张开。亲亲在院里逗着那只小麋鹿,老太太坐在摇椅上看着他,精神烁烁。
倒是一副天伦之乐的画面。
瞧着老太太有些烦躁,我特意熬了碗莲蓬羹:“姑母,这天燥热,解解暑。”
老太太一边同身边一直服侍的杜鹃赞叹我懂事乖巧孝顺,一边嗔怪他那至今不肯娶妻的不成器儿子卿商,还一边瞅着我有什么反应。
我低眉顺眼,对老太太的一番话装聋作哑。她见我无动于衷,正肃叫起我:“婉华,我这半截身子都快入土的人何时才能喝到儿媳妇敬的茶啊?”
天下慈母一般心,我也只是陪着她伤感了一番。我领着亲亲出门之时,老太太叹了叹气,道:“婉华,你肯不肯奉上那碗茶?”
我踏出的一只脚顿在半空,片刻后,崴这一只腿慢慢挪回了屋。
我那名誉上的姐姐回家省亲之时,我正在园子里教亲亲念书,那是卿商写的《履案篇》,我瞧着有些个意思,便教亲亲学起来。
我对这位入了宫的姐姐没什么印象,只偶尔从姵儿口里听得两句,言语之间皆是赞赏。
是以,姵儿兴奋的来通知我这个喜讯时,老实说我并不十分触动。只是一想到她到今日这番地步全是拜我一手所赐,倒有几分歉疚。
不几时,待客厅中跪了一屋子的人,全都屏气凝神,静得像是个坟茔。
我只听得前面环佩相撞的叮当声音,以及浓浓的草木香。
不晓得跪了多久,那草木味熏得我全然云里雾里,直到脑子慢慢清醒,见得面前早已没了那许多宫人。
老太太坐在姐姐身边,满脸的疼爱与惋惜,紧紧攥着我那姐姐的手,哽咽出声:“翎华,苦了你了。”
见得姐姐的容貌,直直感叹这上天真偏爱她,也难怪卿商一直念念不忘。
我见犹怜的玉脸。泪睫盈盈的双眼。弱柳扶苏的气质。
美得跟魁星宴上,那惊鸿一瞥的仙子一样。
我见得这场景,很是怅然,若我当时不图新鲜,那他们简直是绝配的一家。
慈祥的婆婆。年少有为的将军。倾城之色的娇妻。
顿时,负罪感盈满胸膛,挪步上前,情真意切唤了声:“姐姐。”
她愣了一愣,有几分苦笑:“婉华。”招了我过去,拉着我的手。
卿商晚上才回的家,见姐姐也在,愣在门口半响才进来。这一顿家宴吃的极为郁闷,亲亲一直不停的叫着爹爹、娘亲、奶奶,虽是在宫里修炼过的,我那姐姐的脸色无甚变化但却微微有些冷意。
我干咳着想插几句话,亲亲又唤我:“娘亲,亲亲要吃你面前的那道红烧肉。”
我正打算夹,孟翎华暗暗皱了皱眉,朝我道:“婉华,你适才说今日不舒服想先歇着,我从宫里带了你爱吃的冰糕回来,待会儿记得尝一尝。”我愣了一下,我不舒服我怎么不知道。晃神片刻,放下碗筷,朝那早已换做黯然神色的姐姐道:“是了,姐姐莫怪,婉华今日有些头晕,想先歇着去了。”她想说什么,却余光一瞥卿商,只是温婉的点点头,叫我好生休息。我走时,顺便带走了亲亲。